第9章
姜梨面色如常道,“喝茶时候,不小心弄的。”
长公主微叱一声,“定是你婆母为难你了吧,不必替她遮掩!她是什么性子,我最知道。”
“放心,本宫给你做主。”
说话间,她身上流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“月芸,去把陛下给我送来的最新浮光锦料子,并上银鎏金点翠头面,一起取出,再挑上些古董字画,送到永宁候府娮丫头院子。”
“记住,要大张旗鼓的送。顺便告诉林氏一声,娮丫头这孩子,规矩好得很,本宫瞧着,不必再到她那儿学了,让她看顾好自己便是。”
“是。”齐月芸道。
长公主喜静,自她不再理会朝政后,府上甚少有人来往,小辈们也都怕她。
平时除了老侯爷,就是齐月芸在身边陪她说话。
可今儿姜梨十分合她的心意,她留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,才肯放人回去。
马车上,姜梨闭目养神。
今天她可累坏了。
上午在林氏那儿还不算什么,下午在大长公主这儿才是最累人的。
大长公主精明,她岂能不知姜梨今天来找她的意思。
不过,林氏也是做婆母的人,她尽管知道她做的不对,但也不想为着姜梨,驳斥林氏的面子。
姜梨想让她做主,着实费了一番心思。
药膳是敲门砖,药方子是搭云梯。
这两样人情送出去,再加上姜梨的哄说,这才请动了老祖宗,替她解决林氏这个大麻烦。
不过,这只是她在侯府站稳脚跟的第一步罢了。
第二步,她还需要立威。
回了永宁侯府,姜梨原打算直接歇下。
没想到,正巧叫她撞见有丫鬟婆子聚在一起编排她。
“都说咱家大少夫人,是为了养病才离京去山上住着,我却听说,其实她压根儿就没病!”
“她到山上,是因为她在外边儿私自跟穷秀才定了终身!而今回来,也是因为那秀才不要她了!”老嬷嬷煞有介事给众人讲述着。
这真是瞌睡来了,送枕头。
姜梨在拐角处,扑哧笑出声来。
欢颜气鼓鼓道:“小姐,短短一日功夫,这群人便把谣言传成这样!您不生气,怎么还笑!”
“我是笑她们话本子看多了,说的着实离谱。”姜梨忍不住笑意,乐道。
“小姐!”
“放心,我这就收拾她们。”姜梨眨了眨眼,眸中含笑。
言罢,她吩咐起来。
“熙春,你留下来。稍后,把这些人提到松云居,让她们到前厅候着。记住,一个都不能少。”
“欢颜,咱们回院子。”
“是。”两个丫鬟齐声应道。
松云居。
前厅屋檐下,摆着一把楠木雕花红漆椅子。
廊下院儿里,站着七八个丫鬟,还有两个婆子。
她们被熙春唤来,在这儿已经站了足足大半个时辰,可始终没见着姜梨的面。
被晾了这么久,丫鬟们个个儿不知所措,面露紧张,低着头在后头站着,小声议论,姜梨是不是知道她们背后编排她的事情。
而两个婆子却是高高扬着头,趾高气昂的站着,坚信姜梨不敢把她们怎么着。
又过了半个时辰,姜梨仍未露面。
几个丫鬟已吓得脸色发白,议论内容,变成了猜测姜梨会如何罚她们。
受这影响,两个婆子心中也不免有些打鼓,扬着的头低了不少,却还强撑着一口气儿。
又是半个时辰。
内屋。
姜梨见时候差不多了,缓缓抬起眼帘。
她唇畔漾着笑,在丫鬟的簇拥下,来到前厅,在那把楠木雕花红漆椅子上坐下。
还未开口,下面一个老嬷嬷就沉不住气道:“少夫人把我们叫到院里来,有什么吩咐,直说了便是。”
“缘何冷着我们?府里还有不少活儿等着我们做呢。”
“放肆!”熙春站在姜梨身侧,厉声呵斥,“少夫人面前,岂容你你擅自说话!”
老嬷嬷骤然被训,面色不虞,阴阳怪气开口,“哟,熙春姑娘,好生厉害,不过你这威风,耍错了地方!”
“诚然你身份尊贵,是少夫人的陪嫁丫鬟,可老婆子我是夫人房里的人,不受你管。”
“刘嬷嬷是吧。”姜梨语气平静,叫人听不出喜怒。
“熙春管不着你,那不知我能否管?若是我也不成,我去请母亲、请大长公主如何?”
刘嬷嬷被姜梨直接叫出名字,心中猛然一颤,暗道不妙。
赔笑道:“少夫人折煞老奴了。是老婆子的错,老婆子我倚老卖老,当罚!请少夫人息怒。”
说着,她笑嘻嘻地,不轻不重扇着自己巴掌。
姜梨眼神玩味,看向她,“嬷嬷犯得可不止这一个错。”
说着,她眼神扫向众人。
姜梨眸子清清淡淡,但身上透着的威仪,却令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敬畏,不敢抗拒。
有个杂役小丫鬟忍不住压力,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。
带着哭腔道:“奴婢知错,奴婢不该编排少夫人,求少夫人责罚!”
姜梨抿了口茶,不动声色的使了个眼神。
熙春会意,立马上前扶起小丫鬟。
她拿着帕子,轻柔地给小丫鬟擦眼泪,“哭什么,少夫人又不会吃了你。”
“咱们少夫人仁善,你既知错,便给你将功赎过的机会。”
说着,熙春顿了顿。
目光看向众人,接着道:“你们也一样。”
“只要说出,说这府上还有谁曾私下编排过少夫人,你们从何处听来的谣言,少夫人不仅不罚,还会赏!”
杂役小丫鬟闻言,怯怯道:“真的吗?我现在就说......”
熙春笑着道:“过来,到这边,仔细说,叫什么名字,在哪做事,都听谁传过谣言?”
“记住,别想着说假话。你们说什么,可都是记录在册的,互相印证下来,若是发现有谁作假,定严惩不贷!”
一旁案几上,欢颜早备好了笔墨纸砚。
“我叫秋月,最开始听花房的田嬷嬷讲,她说少夫人少时在山里养病,近些日子才回京,还说少夫人看着便温和,好欺负......”
小丫鬟边想边说,熙春提笔详细的记在册子上。
待她说完,欢颜抓了一把银瓜子,递给小丫鬟。
“好了,你现在可以走了。”
秋月只是个最低等的杂役丫鬟,月银少得很,只有二百文,骤然得了赏赐,心中欢喜的不行,一时间忘了害怕,忙行礼谢恩。
众人一见她真得了赏,纷纷忙不迭地说出自己知道的事情。
唯恐自己说晚了,被别人先说,得不到赏。
领了赏赐的丫鬟们,喜气洋洋的出了松云居。
这事儿没一会儿,便传遍了侯府。
松云居丫鬟小厮们进进出出,熙春没一会儿,便记录了满满一本子。
查问下来,许多小丫鬟都是类似秋月那种,什么事情都不知道,见旁人议论,为了合群,也跟着议论。
有些,是没传过谣言,只听旁人议论过,还有些,则是单纯嘴碎。
剩下的,便是传出谣言的几个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