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1
我是玉兔。
嫦娥让我去勾引唐僧。
这个世界真的很癫。
“大姐你看清楚，我是兔子，三瓣嘴，大门牙，我不是狐狸！”
勾引人不是狐狸的特长么？
嫦娥坐在月镜前涂丹蔻，丝毫不理会我的上蹿下跳。
“你跟了我几千年了，我能不知道你是兔子？”
我泄气了。
“那为啥让我去？”
嫦娥叹了口气。
“唉～你又不是不知道，观音大士为了凑八十一难，头都快秃了，前段时间才从我这里订了十套生发水。”
感情老子天天加班的生发水是观音要的！
还不给加工钱，淦！
嫦娥看我脸色不对，连忙转移话题。
“小玉啊，虽然观音不算我上司，但是玉帝是啊，全天庭都在为取经之路雪上加霜......啊不，保驾护航！我们月宫逃不掉的！”
一个个真是没屁硌楞嗓子闲得**！
“月宫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员工！”
我不服。
嫦娥气笑了。
“那你想让谁去？吴刚还是蟾蜍？”
一个一米八双开门肌肉大汉，一个三寸丁的癞子。
不像是要勾引唐僧，像是要吓死唐僧。
我拿眼睛瞅嫦娥，论样貌，她可是全天庭盖帽的大美人。
嫦娥眼皮子一翻。
“你还打上老板的主意了，咋滴，你想让猪八戒弑师？”
淦！忘了那个死痴汉了。
“能干干，不能干滚，你知道昆仑每年毕业多少只如花似玉的小兔子，哪个不想上来顶替你这千年老兔丁！要不是看你是我的创业骨干，我早把你丢天河人才库去自生自灭了！”
得，老板发怒了，不干也得干。
2
呵呵，活着真想死。
吴刚见我捧着药杵长吁短叹，难得地散发了一点同事间的友爱。
“小玉，你要被辞退了？”
呵，谢谢你。
“我在想，怎么用药杵打烂孙大圣的金箍棒！”
我举起药杵，仔细端详，血红的兔眼闪过一缕凶光。
“或者我把药杵磨成针，直接刺死孙悟空，然后杀了唐僧吃肉，反了它丫的自立门户！”
吴刚吓得打了个冷颤，三寸丁蟾蜍跳过来。
“谁又惹她了？”
吴刚：“听着像孙大圣，可能是唐僧，实际应该是我们的老板嫦娥。”
观音大士给月宫分取经路绊脚石指标的事，满天庭都知道了，就看月宫出哪个人才来啃这个硬骨头。
我阴恻恻地笑：“您猜得真准！”
吴刚安慰我：
“凡事往好了想，万一你成功了呢？到时候唐僧非你不娶，放弃取经大业，宁负如来不负你，与你双宿双飞......”
我鸡皮疙瘩掉一地，一药杵敲吴刚头上。
“让你（一杵子）一天（一杵子）少看点（一杵子）凡间（一杵子）话本子！”
吴刚被我打得嗷嗷叫。
“你欺负同事，我要告到天庭！告到天庭！”
拎着斧子跑了。
我翻个白眼，继续磨我的药杵子。
“你不要那么悲观嘛，不一定就会跟孙大圣打起来，说起来，你们不是有旧交么？”
蟾蜍继续安慰我。
旧交？是有这么一码事。
当年孙大圣在天宫喂马，我在月宫捣药，每日黄昏，他带天马去天河喝水，我去天河洗药罐子。
他说我洗药罐子的水让天马喝了窜稀，我说他马口水滂臭污染我药罐子，隔着天河大眼瞪小眼，互相谩骂，互相攻击。
后来他大闹天宫，我难得正义心爆棚，偷偷摸摸躲在暗处，在李靖的超雄儿子哪吒朝他扔乾坤圈的时候用药杵子挡了一下。
自那之后，该死的哪吒到处传我暗恋一只猴！
我幽怨地看着蟾蜍：“此旧交非彼旧交。”
简称：没有卵用。
吴刚又哭唧唧地跑回来了。
“嫦娥娘娘让你去一趟！”
3
“我知道这次是为难你了，那我也没办法不是？”
嫦娥苦口婆心，我无动于衷。
“呐，月宫就这么几个人，你可是我股肱之臣，别说我不帮你哦！”
说着，将月镜打开。
“您......嗞......好，我......嗞......在”
月镜卡壳了，我熟练地上去拍了两下，镜中缓缓浮现出一个眼熟的身影。
“素娥！”
我直接一个起立！
提起素娥，那就是一个很久远的故事了......
4
彼时嫦娥刚飞升月宫，那时候，长生不老还没被唐僧垄断市场。
嫦娥天天四处奔波，为她的亲亲老公后羿找寻不老药。
我一个没人疼的孤苦伶仃的小兔子，就被丢在月宫自生自灭。
不仅如此，还要替嫦娥担起月神的责任，驾驭月车。
我就是个兔子，我哪里会驾车啊？
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，我不负所望，把月车驾进了沟里，掉进了人间一个荒山野林的野水沟里。
兔腿折了，月镜碎了。
后来兔腿倒是修好了，月镜却老出故障。
那时我遇到了一只蛤蟆精，就是如今月宫里的三脚蟾蜍，它那时还是四条腿。
蛤蟆精被月车砸得呱呱乱叫。
“蛤蟆功被我练成了！月亮被我打下来了！”
得，碰到个神经蛙。
当值的太阴星君披星赶月地下来救我。
“你是月宫新来的属官？怎么驾月都不会？”
他一身白袍站在月辉之中，腰间一枚山形玉佩是身上唯一的饰品，与天庭众神那珠光宝气的样子截然不同。
直觉告诉我，他可以信任。
我望着星君那张清冷出尘的脸委屈巴巴地哭出声：
“没......没人教我，呜呜......”
星君叹口气，将车底下狂笑的癞蛤蟆扯出来，扯出哔啵一声。
“还砸疯一个，小兔子你闯大祸了！”
我顺着他手一看，蛤蟆精也顺着低头一看。
蛤蟆：“你干嘛～你完了，我要告到天庭！”
我看向星君：“你完了，它要告到天庭。”
太阴星君：......
车轮底下，一条蛤蟆腿儿在夜风中垂死蹬了两下，归于平静。
于是，我把月车开到沟里，砸坏月镜，砸疯一只蛤蟆的事，被太阴星君瞒了下来。
许是那晚我哭得实在可怜，太阴星君将我带回了星君府。
为了弥补月镜的缺岗，也为了安抚三脚蟾蜍，太阴星君给那蛤蟆喂了些月精，让它顶替月镜的岗位。
曾经人间的月亮是光滑明亮的银盘，而如今......不提也罢！
我的腿折了，星君让我变回原形，日日抱着我驾驶月车，让我好好学习。
清风拂过，星河璀璨，星君他一袭白袍，身高腿长，貌美出尘。
我看得嘶哈嘶哈，蛤蟆在耳边咕呱咕呱。
......
真不吉利。
5
驾月总归是个寂寞的工作。
我在星君怀里抱着他的玉佩玩，星君坐在月车上抚摸我的兔毛玩。
从脑袋到后背，从后背到耳朵。
手法还怪舒服的，没来由地升起一股熟悉感。
手真暖和，真香。
但是，星君，肚子真的不可以！
我抱住肚子，阻止那双好看的手前进。
“抱歉，忘记你是个仙子了。”
星君冲我笑，他笑起来满天星河都黯然失色，转手揉捏起我的耳朵。
我的心跳声震耳欲聋，我抬爪捂住兔脸，太犯规了啊！
还好脸上毛多，看不出来红。
6
这种好日子怎么会嫌多，我的兔腿当然是“不曾好转”。
那时年少不懂事，天天对着月镜许愿：
如果能日日与星君待一起，我愿意永远做个瘸腿兔子！
直到有一天，星君阅览月镜搜集的心愿声，站在一旁的属官素娥突然疑惑道：
“咦～这里怎么有个叫小玉的心声，都快满了，星君快些处理了吧。”
我在星君怀里睡得四脚朝天，根本来不及阻止。
点开小玉的内容，太阴府里传来了我那恬不知耻的声音。
“如果能日日与星君待一起，我愿意永远做个瘸腿兔子！”
健康洪亮的声线，在太阴府上回荡了一圈又一圈。
我从睡梦中被喊醒，听见我那心愿声重复了一遍一遍又一遍......
想死，真的。
耳边传来星君低低的笑声，我抬爪捂住耳朵，缩成一团鹌鹑。
太！羞！耻！了！
7
这下我小玉算是在太阴星君的府上出名了，出大名了！
与素娥狭路相逢时，她斜着眼嘲讽我：
“一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兔子，也配觊觎星君？”
野兔子？我不服！我是有编制的兔子！
我登时化身人形，一瘸一拐地冲上去瞪她。
“我也是正儿八经的仙子，我如何不配！”
素娥切了一声：“山野精怪，粗俗无礼！”
我那时实在是年少不懂事，也确实野性未脱，最重要的是，我没经历过命运的毒打。
所以我敢毒打素娥！
“我让你看看，什么叫山野精怪，什么叫粗俗无礼！”
我猛喝一声埋着脑袋就如炮弹一般飞出去，将没见过这阵仗的素娥顶飞进花丛里。
也顶得自己头晕眼花，我在原地打着转儿取笑她。
没办法，头太晕，站不住。
“怎么样，来跟老子碰一碰啊！”
见素娥半天爬不起来，我开开心心地准备撤退。
一转头——
不对，肯定是转头的方式不对，星君怎么在背后！
他背着手，双眸含笑地看着我。
**笑：
“嘿嘿，真巧啊星君，散步呢～啥时候到的啊～花开得真好看哈～”
我赶紧给了自己一嘴巴子，没事提什么花，素娥还在花丛里躺着呢！
星君勾唇笑了笑，回答我：
“大概是你顶人的时候到的。”
说罢，抬手摸了摸我头。
“你到底是兔子还是牛犊子？”
怎么顶人这么有劲？
我笑容凝固了，不知道该怎么接。
素娥此时从花丛里爬出来了，哭唧唧：
“星君！这个兔精实在粗俗无礼！星君为我做主啊！”
我感觉刚刚还是收力了，怎么没直接顶废她，还能爬起来唧唧歪歪！
我侧过头瞪她，红眼杀气毕露。
8
“瞧你如今生龙活虎，想必腿伤也好得差不多了。”
星君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可亲，听不出来生气与否。
“嫦娥娘娘快回月宫了，如此我也算是有个交代，回去前你还是化作原形比较好。”
说罢，一道仙气压过来，温和又不可抗拒地将我打回原形。
我心里清楚，这就是星君给素娥的交代了。
我一个外来的野兔子，终究比不上人家常伴身边的属官。
9
变回兔子也没什么不好，只是星君对我疏远了许多。
白日不再让我赖在他怀里睡觉，夜间驾月也不会再抱着我，而是将我放在一旁，让我仔细学习如何驾驶月车。
托星君的福，我驾驶月车的手艺连嫦娥都比不上了。
以至于此后千年，加班架月车的总是我！
10
一日，趁星君不在，素娥将我关进了笼子里。
她坐在笼子前鄙夷地打量我：
“不过是只畜生，凭什么能得星君青眼？”
凭什么？凭老子人美心善！
我翻了个白眼，背过身去不理她。
此一时非彼一时，硬碰硬只有我吃苦头。
素娥将一根胡萝卜伸进来。
“一天没吃东西，你肯定饿了吧，兔子不都爱吃胡萝卜吗？喏！给你吃！”
她兴奋地拿胡萝卜戳我。
当我傻啊，黄鼠狼给兔子拜年不安好心！
“你吃啊！吃啊！怎么？要我亲手喂你才肯吃？”
说罢，她打开笼子，提溜着我后脖子将我提了起来。
本来一张柔美娇艳的脸蛋，如今兴奋得有些扭曲。
素娥拿着掰碎了的胡萝卜硬往我嘴里塞。
是时候让她看看什么叫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了！
我啊呜张嘴就是一口，素娥痛得尖叫一声将我扔了出去，左手虎口处鲜血淋漓，险些被我咬掉一块肉来。
我被摔出去撞在桌沿上，清晰地听见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。
这下可不是一处折了，好几处都折了！
更难受的是，刚刚还被她塞了一口胡萝卜！
坏消息，萝卜有毒！好消息，毒不致死......
我仰躺在地上，出气多，进气少，鲜血大口大口地往外冒。
“小玉！”
一声惊呼，我余光看见我那美丽的嫦娥仙子一脸惊慌，飘然而至。
跑在她前面的，是一脸焦急的星君。
平时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，没想到自己属官被咬一口就如此惊慌。
是怕我给他员工咬出狂犬病吗？
好气，感觉自己失恋了！
活生生给自己气晕了！
11
记忆回笼，我看着月镜里的素娥咬牙切齿。
托她的福，我回月宫整整养了三百年的伤。
她喂我的胡萝卜里下了碎灵散，我的灵力再回不到鼎盛时了。
如果那整个萝卜都吃了，估计我当场就魂飞魄散了！
我扭头问嫦娥：
“她怎么在凡间？”
嫦娥端着茶杯轻轻吹了一口，幽幽回我：
“当年素娥伤了你，太阴怎么也要给我个交代，就罚她去人间轮回历劫了，算算日子，这一世就是最后一世了。”
我那些伤口处仿佛又在隐隐作痛，颤抖着指着镜中的素娥。
“贵为公主，锦衣玉食，父母疼爱，你管这叫历劫？”
这特么分明就是去度假的！
一想到我躺床上养伤三百年，伤好后还要没日没夜给黑心老板打工。
而我的仇人，在凡间当公主！
我真想一口老血吐上去！
嫦娥也是很气愤地把茶盏啪的一声放桌上。
“谁说不是呢！她害得你躺床上三百年，啥活都干不了，我还得付你工钱！一点报应都没有，气死我了！”
我：？？？
我谢谢你？
看我脸色不对，嫦娥又转脸笑起来。
“你也别气，你看，我这不就给你找报复她的机会了吗！”
说罢，嫦娥将她冥思苦想好几天的计划告诉我。
“你去将这素娥关起来，假扮她去选驸马。届时唐僧路过天竺，你就如此这般，再如此那般......”
“到时候我再假借员工擅离职守跑路出来寻你，成功把你救回来！这不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任务了！”
所以，折腾这一大圈是为啥呢？
“哎呀，女儿国那趟节外生枝，西天那边也不知道唐僧是否生了凡心，总要试上一试！”
天庭还怪体谅西天那群秃驴。
嫦娥都已经给我做到这份上了，也算是尽了身为上司的最大努力，我也不好再百般不愿了。
“行，我改日就下去兴风作浪，你可记得及时来赎我！”
我不想被孙大圣一棒子敲死。
嫦娥冲我比了个ok的手势，
“我已经给你找好帮手了，你且放心去吧！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