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渐渐变黑。
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们也都被家长一一接走。
只有女儿，还乖乖地坐在教室里画画。
“这个是我，这个是爸爸，这个是妈妈。”
女儿一边涂着蜡笔，一边开心地自言自语。
提到我的时候，她忽然转头看向教室门口。
像是在期待我下一秒就会突然出现，然后朝她温柔地招手，说：
“甜甜，妈妈来接你啦，我们回家吧。”
在女儿第37次看向门口的时候，终于有人出现了。
“沈甜甜，你妈到底去哪儿了？怎么还不接电话？”
“不会是光顾着陪老男人，不要你了吧？”
听着电话里的忙音，老师翻了个白眼，清秀的脸上满是尖酸刻薄。
我更是当场愣在了原地。
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出自一名老师的口中。
女儿却好像习以为常，默默捏紧了手中的蜡笔，小声反驳：
“我妈妈不是这样的人，她会来接我的。”
老师嗤笑一声，嫌弃地扫了眼女儿身上打着补丁的上衣。
“装什么？我可听洋洋爸说了，你妈妈为了赚钱在外面什么事情都干。”
“别说是陪老男人，只要给钱，当狗都行。”
“也不知道院长当初怎么收你这样的孩子进幼儿园，看着就晦气。”
说罢，她直接抢过了女儿手里的蜡笔，推着她走到座机前。
“赶紧给你妈打电话，叫她来接你。别耽误我下班。”
将电话塞进女儿手里后，老师扬长而去。
只留下女儿委屈地咬紧了嘴唇，小小的身子不断颤抖。
我心疼地想要替她擦一擦眼泪，伸出的手却径直穿过了她的身体。
好在女儿很乖，她熟练地哄着自己：
“甜甜没事，甜甜不哭，甜甜很爱妈妈。”
她擦了擦眼泪，踮起脚拨通了我的号码。
“1……3……7……3……4……5……8……8……6……”
电话铃声响起。
“妈妈！你是不是又在加班啦？累不累啊？甜甜今天很乖，有好好吃饭，没有乱跑。”
“你什么时候来接甜甜呢？”
电话传来忙音，无人接听。
女儿呆呆地看着听筒，接着像个小大人似的叹气一声。
“妈妈肯定又是在忙了。”
“不过没事，甜甜知道妈妈很辛苦，甜甜会照顾好自己。”
她放下电话，捡起被老师丢掉的蜡笔准备继续画画。
可肚子却不受控制地响了一声。
咕咕叫。
好饿啊。
女儿想。
她翻了翻自己的小书包，没有吃的。
又在抽屉找了找，还是没有吃的。
最后，只能将视线定格在垃圾桶里吃了一半的小点心。
每天下午，幼儿园都会给小朋友发点心。
但属于女儿的那份，在发下来的时候就被其他人抢走了。
她告诉老师，可老师说：
“沈甜甜，你一个女孩子，让让男孩子怎么了？”
“他们吃得多，要长高，不像你，就知道斤斤计较。别说是今天这份点心，就是明天的、后天的，老师都要给别人，像你这样不听话的孩子，不配吃。”
回想记忆，女儿的眸光逐渐暗淡。
她走到垃圾桶面前，忍耐了很久，最后还是没忍住伸手。
拨开上面的灰尘，女儿咽了口口水，慢慢往嘴里放。
进口的瞬间，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暴喝。
“沈甜甜！”
老师冲进教室，猛地打翻了女儿手里的点心。
